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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凄风冷雨后,阳光如救世主般登场。日子好得如黄道吉日,宜徐步、宜发呆、宜浆洗,诸事皆宜。
平整光滑的花岗岩铺成的广场,宛如大太阳,周围四通八达的巷子和马路像它发射出去的光芒。人们循光而来。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将一张棋盘放在长椅中间,跷跷板似的叉开腿一头坐一个,哈腰往棋盘上凑。一个手里攥两只棋子反复摩挲,另一个运筹帷幄间忽然撸了下棉衣的袖管,将一枚棋子拈起,“啪”地一拍。他像带领队伍打仗的主帅,往空中打出一颗脆响的子弹,提顿士气,把不远处嬉笑闲话的老妇人中的一个惊着了。见她双手捂住胸口笑骂:“哎呦,老归老,中气还真足。”几个奔跑嬉戏的孩子,在婆婆们身边绕来钻去,空气里荡漾着他们欢快的笑声。有个老人,放松地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搭在腹部坐着,阳光暖暖地落在他脸上,他虚眯着眼,表情很是惬意。近旁的一棵高大银杏树,金黄的树叶一枚枚次第飘落。有质感的阳光下,到处洋溢着幸福安逸的气息。
阳光也落了我满身,觉得自己像一只小甲壳虫,安详地睡在南瓜花中央。这么一想,我就忍不住乐了。
中医认为,晒太阳有三补,一补骨头,二补阳气,三补正气。生活里的美好,很多需要自己争取才能获得。阳光明艳的冬天,不出门走走,辜负了太阳的美意不说,最终亏欠的还是自己。
冬天,人对温暖的渴望也递增。沏大红袍,倒在小茶盅里,喜欢用手心握着,小巧的茶盅如一只软乎乎的小雀,那感觉暖身又暖心。冬天是砂煲比较忙的时节,每天一家人在一起吃的晚餐,都要动用。喜欢炖一砂锅白菜牛腩粉丝,炖得热气滚滚、香气扑面。盛一碗嘬一口,滑溜的粉丝像一群滑梯上的小孩子,哧溜哧溜排着队下肚。汤汤水水落肚,暖意焰火一样在全身弥漫开。人从僵冷的木偶状态,很快回暖成了血肉之躯。普通不过的家常饭食,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
我想起了一个做餐饮的朋友,在店门口免费供汤好几年了。夏天有绿豆汤、百合莲子汤;天转凉,换成有菜有肉的黄芪乌鸡汤、红枣乌鸡汤、莲藕排骨汤,都是店里细心熬制的。起初,她的这种做法亲友们很不理解:起早贪黑,熬了汤白送给人家,这不是赔本赚吆喝吗?可朋友还是坚定地践行了下来。正是这份诚意满满的汤,为她带来日益壮大的客户群。朋友说起一碗汤的理念,脸上绽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当年蒲松龄为了写《聊斋志异》,煮了绿豆汤在路边请人喝,以此换取故事素材。我就想,人家喝了我们的汤,觉得味道好,会联想到店里的菜品肯定差不了,找饭吃的人,就会进门尝尝。再说,喝汤的,还有环卫工人和快递小哥等,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劳动者。要说补充能量,汤比茶水更管用。”听了朋友轻声述说,我胸中顿时有一股暖流在涌动。让人在寒风中倍感温暖,这碗汤,很不简单。
汪曾祺先生说得好:人生忽如寄,莫辜负茶、汤和好天气。寒冷,并不会阻碍我们从生活里获取温暖,相反,它让人与人的距离更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