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人人都知道杨戬，人人都看不懂这部“杨戬”。
【资料图】
今年8月，电影《新神榜：杨戬》（下称《杨戬》）上映。作为《新神榜：哪吒重生》同系列作品，《杨戬》本身充满了出品方追光动画打造“新神榜宇宙”的野心。目前看来，在国内动画IP中，追光IP的世界观是最有潜力的。一方面，它有《封神演义》和中国的神话体系为背景，本身容量极为庞大，有诸多故事可以延展、改编；另一方面，追光经过《白蛇：缘起》《白蛇2:青蛇劫起》等多部动画电影的磨炼，已经拥有相对丰富的特效资产及相对完整的审美体系，后续动画的影像质量应该有所保证，而这一点，在《杨戬》中也有充分的体现。
如果说，原来的中国动画总是用尽全身力气宣传影片特效，试图证明“中国动画崛起”，那么《杨戬》则多了份游刃有余。纵观全篇的动画效果和美术设定，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句：做得真好。
在《杨戬》的背景设定中，神仙们忽然失去了飞天遁地的能力，转而依靠混元气来提供动力，借飞艇和传送门来往各地。而仙界也随之演变成了蒸汽朋克风格：机械飞艇载着中国的神话人物，亭台楼阁里混杂着霓虹灯光。蒸汽朋克+中国古典元素，在重构了神话的同时，也打开了我们的想象力。而在剧情最后，杨戬被困进太极图时，三维的世界一下缩成二维，以水墨为核心展开画面，也令人惊叹。全篇的特效和美术效果基本是连贯的，没有出现只有某一些镜头突出，其他实力跟不上的错位感。虽然有些段落也难免让人觉得在炫技，但更多的是一种“我还有后手呢”的从容。
但令人遗憾的是，追光再一次拿出了一部故事配不上画面的作品。《杨戬》用127分钟的时长叩问着中国动画：影像与故事，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不会讲故事，可以说是当下中国动画的通病——有些故事格局过大，有些故事人物太垮，有些故事主线不清，有些故事逻辑挨骂。很不幸，《杨戬》全中。而其中最严重的问题，当属人物塑造不清不楚，行为动机不明不白。
片中，杨戬在12年前镇压玄鸟一战中坏了天眼，再也召唤不出元神，武力值骤减，继而落魄潦倒，沦为赏银捕手。在这过程中，他被卷入沉香劈山救母的事件，一点点揭开玄鸟的真相。乍一看，这是很标准的公路片套路，而主线也应该很清晰，即杨戬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重新面对世界，建立起自己的身份认同，然后豁然开朗，天眼觉醒，洞悉本真。但影片却始终没能让杨戬依靠自己找到真相。他既没有蜕变，也没有做成任何事情。
按照本片对杨戬的设定，他应该是当下非常流行的“美强惨”人设。但不知怎的，电影里只表现出了他的“美”。不得不承认，杨戬的形象在近年来的动画作品中是好看的，而且是非常有辨识度的好看。甚至不夸张地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动画里看到这样一个不是大五官、大尖脸的帅哥了。
可说到“强”，杨戬开天眼时是天庭最强战斗力，但我们一没看到他旧日英姿，二没看到他强行冲开天眼后的战斗场面，一斧子过去，就把敌方都消灭了。明明应该是最重要的高光场面，都不让人家多打两个回合。前面场景再华丽，动作场面再多，最后决战的层次没有翻起来，让全片都显得有些空虚。
再说“惨”。相信所有看过《杨戬》的观众都会问一句：杨戬真的惨吗？是，他没了天眼，身负重伤，召唤不出元神。但他练有九转玄功，即便没有元神，打普通的小妖怪完全不在话下。小妖怪嘲讽杨戬落魄神仙不如狗，接着三两下就被杨戬捉住送入牢房。甚至神仙来了杨戬也不怕，跟魔礼青、魔礼红两个打得有来有回，巫山神女也不是他的对手。没了天眼的杨戬，武力值到底差在哪里了？
既然武力没问题，那他穷吗？全片除了开头他团队的人说再不接单子就要揭不开锅了，和他从来没换过衣服以外，没有一处能看出穷。病是象征性弱一下，穷是象征性穷一下，被挑衅了前同事给他出气，入狱了朋友无缝劫牢。他要是惨，他那从小无父无母、被门派打压欺辱长大、逐渐变得不择手段的外甥沉香又算什么？
最吊诡的是，导演和编剧甚至连主动选择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杨戬，以至于观众完全不知道他要处理的核心事件是什么。说是重新打开天眼，杨戬好像根本不在乎，没有寻求任何治好眼睛的办法；说是找到沉香，帮助沉香，但他好像也不着急，知道沉香是自己外甥了也不第一时间去相认；说是揭开玉鼎真人的骗局，但骗局本身是什么，杨戬被骗的后果是什么，都模模糊糊。沉香偷万物如意盏的事件，是巫山神女告诉他的；沉香是他外甥，是师父告诉他的；他的身份，是申公豹告诉沉香的；就连围绕在他身上一辈子的骗局，也被巫山神女直接捅破。从头到尾，杨戬都处在被欺骗的状态中，关键剧情几乎都由别人推动。杨戬自己到底干成了什么事？
如果想看到一个人的性情，就看他在两难情况下会做什么选择。但杨戬从来没有这样的处境。封山的时候他不用考虑牺牲谁，妹妹杨婵二话不说就跳下去了；劈山的时候他也不用考虑任何事，因为“放玄鸟”就是唯一正确的路。我们完全猜不到杨戬漫不经心的外表下到底在想什么，真实的性格又是怎样的。
在这样一系列的处理下，杨戬没有目的，没有动机，没有立场，没有信仰，连他的真实性格我们都不知道，作为主角除了好看毫无魅力可言。为什么好端端的大主角，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扁平的花瓶？真是难以理解。
主角如此，配角更加。巫山神女作为推进剧情的关键人物，可以说是最莫名其妙。她为什么要在申公豹可以活下来的情况下杀了他？为什么忽然跟沉香决裂，又忽然和好？她到底知不知道沉香劈山之后杨婵就会灰飞烟灭？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帮沉香劈开华山？她背负着什么？为什么要缔造新秩序？她就像整部片子里“偶然”的集合，只为推进剧情存在。
类似的人物还有：被杨戬抓了又救了的背着葫芦的小妖怪，杨戬那从不离身却在决战时消失了的哮天犬，能为维护旧秩序撒下弥天大谎却犯蠢把牺牲者后代逼成敌人的玉鼎真人，从来没见过自己母亲但莫名就建立起深刻母子情的沉香……整部电影就好像巫山神女随机发了一个任务，所有人各做各的，顺手摸个鱼应付一下。
而全片唯一塑造得不错的人物竟然是申公豹。那个曾经助纣为虐背天道而行的人，在封神榜上只封了个与其实力极不匹配的分水将军。他为了建立新秩序，登上更高的位置，要利用沉香劈开华山放出玄鸟。而又在与沉香的相处中产生了师徒情分，最后忽然老夫聊发少年狂，不自量力地为沉香阻挡玉鼎真人和四大天王，再次违背天道，虽然出场时间不多，面目却最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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