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如何愉快失恋——《梁永安的爱情课》线上沙龙
时间:2022年5月18日19:00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嘉宾:梁永安 复旦大学文学教授、作家
鸟鸟 脱口秀演员/编剧
主办:理想国
现在的人选择比较多
今天的人谈恋爱不容易
梁永安:今天的话题对我来说也是有很大的挑战性——“愉快地失恋”。《梁永安的爱情课》这本书起源于2017年去深圳“一席”的演讲,当时讲“在单身的黄金年代,我们如何面对爱情”。之后,听众和网络上的反响很大。后来“一席”邀请我去北京做一个展开的演讲,我梳理关于爱情当代人会面临的一些非常鲜明、尖锐的问题,整理了36个关键词。2018年又以文学课的形式讲了六讲。
我说到底是一个很简单的人,面对生活有很多无解的东西,很惊奇,也很好奇。我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还去云南傣族那里劳动过,过去的日子、过去的生活、过去的人们,我还是印象很深的。后来在现代化的过程里,到复旦大学读书,在学校工作,在国内国外走,看到这么一个多元的社会里形形色色的生存,其中爱情的情态、爱情的遭遇也是多种多样。这时候有一个对比度,在一个大的参照系里——时间、时代的参照系里来看爱情问题,所以有了这本书。
正好鸟鸟跟我一样,都是学文学出身。文学里面爱、恨,那么广阔的生活,从古到今。我跟鸟鸟一见如故,聊起来有非常多共同的心情。今天这个机会也特别想跟大家一起聊聊,一起分享。
鸟鸟:我也想和梁老师学一些先进的深厚的爱情理论。因为我们现在也确实非常迷茫,很多情况下不知道应该怎么样。
梁永安:现代社会人都很累,今天的人谈恋爱不容易。不像传统农业社会七仙女董永,生活是简简单单的。最累的不是体力,是精神。今天我们应付那么多事情、学业,还要去求职,还要工作,面临四面八方形形色色的事情。这时候拿出一份心情谈恋爱,实际上是很脆弱的,就像千斤重担,在上面再加一个。但是爱情这个事情又比较大,它是一个人的一生很重的事情。这个事情加在平常这么艰难的生活里,所以真正能把持得特别好,像传统社会那样把它特别好地展开,表达出特别好的爱情情态,真的是蛮难的。
鸟鸟:现在的人选择比较多,你可以选择把自己的时间花在很多事情上,可以选择认识很多人,为什么要把你的感情投注在这一个人身上?现在恋爱久了想单身,单身久了想恋爱,怎么活的都有。谈恋爱的时候享受亲密,不谈的时候享受自由。
梁永安:所以我在书里也讲,年轻人谈恋爱真的不容易,社会学上讲“蘑菇时期”——二十四五岁的年龄踏入社会,尽管你学历还可以,但说到底你还是赤手空拳,不管是职场,还是各个方面,你都面临非常大的转换。你初到社会的时候就是棚子角落处的小蘑菇,还没有长起来,相互之间也是处于自己有待完成的成长期。可能上一代看下一代,觉得你的婚姻就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意识使你在现实的生活里要去迫切解决,所以幸福感就低。
鸟鸟:总会看到未选择的路,很难专注于自己的这条。您说的“蘑菇时期的爱情”,年轻时候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能做什么,你可能是小毛毛虫的时候得到一片叶子就很感激,变成蝴蝶以后可能需要一片天空,这个叶子满足不了你。两个人不合适,没有办法。
梁永安:“愉快的失恋”可能也包含这个意思。你成长了,往前走了,悬而未决的东西可能心里有点底。也可能原来很喜欢的一种生活方式,后来觉得自己已经长开了,好像可以对接不少新的生活的元素,原来的东西可能变成一种束缚,原来幸福的东西觉得不太幸福了。所以我们这个时代的分分合合还是很普遍的。最好的状态是两个都想分手,都不好意思先说,搞了半天,都解脱了。但这种情况少一些。
文学让你了解、理解和自己不同的人
梁永安:有读者提问,这本书由爱情课和文学课两部分组成,想问阅读文学作品对当下普遍的情感困惑有什么帮助?文学特别对青年人有什么推动?
鸟鸟:读文学的话,你会从情节进入人物的内心,所以读文学会让你了解、理解和自己不同的人。你可能会发现在现实世界里对别人更宽容,对很多事情都再不是铁板一块的原则,你可能会理解很多人的角度,你看待世界会更平和。尤其在分手的时候你感到很痛苦,这时候更适合读小说、看电影,适合读梁老师的书,因为这本书里推荐非常多好的书和电影。
梁永安:因为艺术、小说跟现实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现实是很尖锐的,现实分成不同的利益、不同的政治诉求、不同的经济地位,所以人们有时候很难跳出自己的立场去对待不同的人,很多人要有鲜明的这样那样的立场。但小说里面不是这样。我很喜欢雨果的小说,雨果写法国大革命,像《九三年》,在绝对的革命之上还有绝对的人道主义;像《巴黎圣母院》里面的沙威警长,看上去很冷酷,但为什么后来自杀,他也是有丰富的感情。
所以我们理解世界的时候,文学的东西如果能够释放到现实里实现,人类会变得很宽容、特别丰富,理解世界的时候有一种走出自己原有局限、原有狭隘,能够在非常温暖的共存里去理解人、理解生活。这样就特别好。但现实世界真的太难了,让一个人走出自己原来的通道太难了,庄子讲“夏虫不可语冰”,我们最大的愿望是夏虫也可以语冰,互相之间可以融合。但有时候就是融不起来,我对这个感触很深。
鸟鸟:我们都会陷入某种对自我的偏执和自负里面,觉得“我就是对的,别人和我不一样就是错的”。但是读文学、看小说,你会意识到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往、他的记忆和经历,决定他此刻的本能和选择。如果你带着一种悲悯来理解和你不一样的人,你可能会发现每个人都有可爱的一面,你不会觉得很多事情那么难以理解、那么让你愤怒。
文学让我们看人类社会的时候
有一种人间感情
梁永安:南美小说我也很喜欢看,他们有一种自如感。我们以前的传统小说道德感很强,人都是非常鲜明、剪纸化的,包括《水浒传》这些。
但是你看南美小说,好人坏人是分不清楚的。像鲁尔福的小说里面,一个人物,你看他那么坏,要是在我们的文学里面他就是南霸天、黄世仁,罪该万死,但在那里面不是。他那么抢夺别人的粮田,还打死别人,但在爱情上,尽管那个女人最后疯掉,他还是痴心不改。最后那个女人去世,他变得痴痴迷迷。这个人,我们会觉得他身上有很多不可理喻的东西。
我们有时候把一个人疏离出来,给他一个逻辑,说他是什么什么人。这种话可能是特别简化的,我们只是对于他下某种定义。你可能只是像瞎子摸象一样,看到的只是狭小的片断。文学让我们看人类社会的时候,有一种人间感情。
另一方面,我也体会很深,文学里的这些故事跟现实生活确实有差异,差异就在于可能性。我们生活里经常是一个模式化、一个节奏,大家做的选择,比如应试教育,大家都想考好学校,找好工作,买个房子,都是在这个大逻辑里面。而小说、电影、戏剧里面所写的人物,好像都有一种例外。像纪德写的“窄门”,每次都是推开窄门,有一个例外,例外以后会出现什么?里面有各种故事。
我们看过这个之后,返回来对现实生活也会理解,我们自己身上也有多种可能。我们要过的是自己哪个可能?就是要符合自己自然本性、天赋,符合自己从小到大成长的那种梦想,最让自己心里放不下的东西。有什么东西放弃了,让我终生难安,而其它东西都会变得无足轻重,你只是经过,哪怕别人羡慕?到底有哪个东西真正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是我的根?这个在小说里面经常会写到。
鸟鸟:相当于你看小说、看故事的时候是在跟随人物经历的人生。你可以试着代入到这个人物,看自己会做某种选择。那是一种认识自我的过程,你可能更知道自己要什么。因为我们自己的人生只有一条道路可以选择,但你看的故事越多,你了解到的分岔就越多,你能体验到很多种人生。
梁永安:对文学好好体会的话,会拓展我们面对生活的宽度。我们今天的一个匮乏就在这里——我们的活法太单一,我们最缺的就是活法,形形色色的活法。而文学里的活法,随便一个小说都不一样。这些活法,扪心自问的话,可能会有些是我们觉得特别好的。我觉得可能会建立起一个尺度。
爱情本身也是生活的共建,是重新融合的新生命、新生活
梁永安:下一个问题:都说在恋爱之前要先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人要自洽。但如果我们靠自己已经过得很满足,为什么还需要爱情?爱情又给我们带来什么东西?
鸟鸟:我自己的感受,人很难在这个年龄感受到纯粹的坚定和自洽。但我们能做的是,不把自己人生的痛苦转嫁或者归因到别人的身上。我们在关系里遇到的很多困难,都是我们对自己的认知还不稳定,才会感受到这种痛苦。我甚至觉得,可能恋爱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达到自洽的方式,因为通过别人的眼睛看自己,可能对自己的了解更深刻。
梁永安:我书里写到电影《窈窕淑女》,里面希金斯教授原来过得特别自洽。他作为一个单身中年人,研究语言学,天天自在地做学问、交朋友、听音乐。后来他看到一个卖花女,天资很好,但后天养成的行为很粗糙,说话很粗劣,声音很大,很多俗语。他忽然想做一个实验,用语言学训练她,把她变成一个淑女,说很精致的语言。朋友们打赌都认为做不到,但是他投入全部精力,一句句地校正她的发音。一开始两个人完全不搭,文化上完全不一样。但在这个过程里,渐渐地卖花女觉得希金斯身上那种朴实、那种为人的正派很宝贵,他身上很有精神力,有非常纯净的东西。
我以前想不通为什么短跑运动员训练那么苦都会坚持,后来我才知道,人家是纯粹——每天面临这个跑道,没有世俗生活里五花八门的那些,他就是每天专心致志在跑道上。希金斯也是这样。这个卖花女忽然发现新的精神世界,她爱上他。但希金斯一点没有感觉。最后这个实验成功了,希金斯这个赌打赢了,准备一拍两散结束这个事情。希金斯浑身轻松,唱着歌、小碎步跳着回家,忽然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回到房子里空荡荡的,感觉不一样了,生活里好像一下子变成沙漠。他觉得很奇怪,心理忽然觉得有一种渴望,渴望什么?原来这个卖花女离开以后,他一切都不习惯了,最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爱上她了。
我觉得生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你原来可能是很自洽的。但是非常真实的两个人在一起,性情又很投合,其实会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宽阔,从大的方面到细节,会建构出一个更符合人性、更符合人的天然本色的生活。
鸟鸟:最好的爱的关系是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共同创造一些事情。像《窈窕淑女》这个故事就是创造新的习惯,两个人一起完成一件事,其实是建立感情很好的一个过程。我看过一个电影叫《乌云背后的幸福线》,男主和女主本来只是邻居而已,但是他们共同决定要参加一个舞蹈比赛,每天在一起排练,本来两个人差异很大,但是相互理解,最后在一起了。可能有的时候我们不抱着那种在一起的目的去接触,比如就是单纯地出于朋友或者完成一件事情的目的去接触,最后反倒发现还挺适合谈恋爱的,这样是最好的。
梁永安:有共同喜爱的事情就会特别好。从我的理解,可能我们活在这个世界,其实就是共建的关系。爱情本身也是生活的一个共建,共建里面把原来差异性的生活,经过两个人共同在一起,创造出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而是重新融合的新生命、新生活,这就完全不一样。
很普通的人也可以体会到真爱,一个人一生一定要有那个瞬间
梁永安:下一个问题,怎么分辨爱情到来那一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鸟鸟:有一个公众号叫Know Yourself,你在里面输入关键词,什么“真爱”之类的,就会出现判断真爱的标准。我自己的感觉是,你会有一些不受控制的想法,你可能平时都很理性,但遇到这个人,你就会一天到晚24小时都想他/她。
梁永安:可能一种爱情的感觉是,你忽然觉得爱上一个女孩子,这时候就有一个区别出来了——世界上只有一个女孩子,其他都是别人。我觉得真爱是这样,你没有谈恋爱的时候,脑子里可能有一些理想爱人的图景,你有一个设置的想象。但真正的恋爱往往打破你原来所有的想象,原来你完全不能接受的一些状态或者一些准则,你从那一刻觉得都不重要了,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可以接受,至少那一刻你是爱上了。如果说顺风顺水达到原来的要求,加分了,加到99,觉得可以了,再加一分就上去了,那倒往往容易出问题。所以这是一个复杂问题。
我认识的一些朋友,他们觉得一下子爱上一个人,我问他,你觉得她哪点好?他想了想,一点好都说不出来,就是喜欢。比如我的一个朋友爱上一个女生,按照一般来说都看颜值什么的,她看着也不显眼,但他就觉得很美,心里就是觉得好看,觉得是特别美好的感觉。这就完全不是用逻辑来概括的。
鸟鸟:大家预期的观念是男生更有钱更有地位,女生更好看,肯定能得到真爱。但现实生活中,很普通的人也可以体会到真爱,可能大家需要多一点信心,多一点自信。
梁永安:反正一个人一辈子一定要有那个瞬间,而不是理性的衡量。有一个瞬间,觉得自己生命全部可以为此付出去、化进去,好像世界都改变了,这也是蛮重要的。
走了很多弯路的人,可能更容易碰上合适的人
梁永安:还有一个朋友问,走了很多弯路的人,是不是很难碰到合适的人?可能人生比较曲折坎坷,经历了不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可能不太容易焕发出一种激情,焕发出对世界无限的信赖。
鸟鸟:如果说排除法的话,走了很多弯路,正道不就越来越近了吗?
梁永安:有时候一个人经历多了以后,相反更懂得爱,而放下很多外在的流俗的标准。
我有一个体会,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狂热地喜欢过很多东西,也追求过很多东西,但到最后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人最宝贵。再好的房子、再好的车、再好的什么东西,都是无机物做出来的,通过人进行物质转换,经过生产流程做出来。归根到底它给你带来方便,也伴随你走过很多地方。但实际上它还是跟人有巨大区别。人有温度,有心情,有想象,有倾诉,有内心深处无限的愿望,所以人是最宝贵的。
人类是多种多样的,到底自己适合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能够同甘共苦?你没有深爱能力的时候,可能对方一个小缺陷你都接受不了,可能对方某一点不符合,就会被你排除出去。
就像摄影一样,摄影学到最后,最深的体会是学会对这个世界的选择。刚拿起相机什么都想拍,树好看拍一拍,街上很热闹五颜六色拍一拍。那种照片看起来很松散,没有焦点。一张照片应该只有一个兴趣点,那个焦点在哪里?而且有的人拍的题材很广泛,什么都想拍,看到这个好、那个好,单独的构图也不错。但整个拍的东西就觉得是发散的。真正一个人摄影到最后,可能会找到自己的题材,像布拉塞,法国的摄影师,他最后终于找到自己的题材,就是拍夜巴黎。夜里的人们比白天显得更加激情澎湃,光影斑驳里面形形色色的角色都出来了,所以他拍送牛奶的、点煤油灯的,还有酒馆里的男女,形形色色的人,特别好。
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心朴实。越是朴实的人越缺乏心计,可能会走一些弯路,坎坷更多,但只要保持住自己的真诚,经历了很多之后,可能对世界的体会、对人的体会就有一个很好的焦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该爱什么人。这时候他不是一个自发的人,而是一个自为的人。从这个角度看应该反过来说,走了很多弯路的人,可能更容易碰上合适的人。
鸟鸟:对,走过弯路也会更容易珍惜美好的东西。
有理解别人的意愿,才有爱别人的前提
梁永安:最后一个问题比较难回答,怎么拥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什么样的人最有爱人的能力?
鸟鸟:理论上,我猜想,可能真是越有谈恋爱的经验,越有爱人的经验。但有的时候也不一定,有的时候出于某种自恋去谈恋爱,可能也获得不了。当一个人有体验别人的能力,就有爱别人的能力,他有理解别人的意愿,才有爱别人的前提。
梁永安:我在上海有一个熟人女生,她就是这样。她自己二十二三岁谈恋爱的时候,最大的体会就是爱发脾气,比如约会对方晚五分钟,简直气得要命,哪个地方不如意就特别不高兴。但是后来经历了很多感情包括婚姻的起伏,后面就不一样了。后面再谈恋爱的时候,比如她29岁谈恋爱,对方迟到半小时,她站在那里想的都是“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或者因为工作来不了”,她会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想。她忽然发现自己跟小姑娘的时候特别不一样了。那时候可能发脾气、“作”,是为了要确认对方爱我,都是让对方如何如何。但到这个时候,她才理解爱情更多是体谅对方,更多的有一种爱别人的能力。她觉得这是岁月给她的一个成长和推动。
鸟鸟:很多男孩子小时候可能会很热烈地表达爱。但对女生来说,那不是她需要的,那反倒可能是一种惊吓。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懂得尊重女生的边界,懂得如何培养感情,可能慢慢大家更容易幸福。
梁永安:我们今天这个时代发展这么快,变化这么快,流动性那么强,我们真是缺乏几个能力:
一个是邂逅的能力。我们看西方小说、电影,多是两个陌生人一下子相遇,突然内心深处有一种跳动,一开始搭讪,后来两个人一起聊。我们中国人,传统社会中对巧言令色是排斥的。中国年轻人看到一个人心跳,但我们的传统文化不敢轻举妄动,很多东西压在心里,丧失很多机会。
再就是在分手、失恋的环节上,缺少一种分手文化。我们缺乏一种很宽厚的、非常丰富、坚强的分手文化,能够使失恋变成一个成长,变成我们更理解生活生命、理解情感的契机。这看起来好像很轻松,但实际上是蛮艰难的问题。
我们对爱情有很大期待,但是有很多焦虑。一起来分享这样一个话题,面对生活更有信心,面对生活更有热情。不管经历过什么,我们永远不丧失对爱的信仰,这是我们面对未来生活,拥有我们自己幸福的一个必备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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