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个年轻的女记者聊了几分钟之后,毕肖普发现她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老古董”,好作为激烈的女权主义者的对立面……“最后我问她到底读过我的诗没有,好像她只读过一首”——女诗人向《巴黎评论》的访谈者抱怨,“我说我不相信诗能成为宣传工具”,结果,见报就变成了“毕肖普女士不相信诗歌能够传达诗人的个人哲学”……
接受采访是件很危险的事,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采访者笔下会变成什么样子,更无法确定读者看到这些采访后,会做怎样的解读——更多时候,是误读。作家对此深恶痛绝,他们心怀芥蒂,想要避开陷阱。
不过,话说回来,谁没些猎奇心呢?人们对作家个人生活的关心,往往超过作品本身。我就没有认真读过海德格尔的哲学著作,可这无妨我“八卦”他和阿伦特的恋情。萨特和波伏娃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爱情故事肯定比著作有更多拥趸。凡人如此俗气,不可救药,作家们“请关心我的作品,而不是我这个人”的大声呼喊,显得气若游丝。
改变芸芸众生(包括大众传媒)没那么容易,不如躲避。“不(爱)接受采访”于是成了作家的特性。我倒觉得,没多少人真的愿意“孤独”地生活在作品中,他们的躲避往往出于骄傲和无奈——不屑与无知者交谈,倘或真遇到“知己”或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定彻夜长谈,惺惺相惜。
某种意义上,《巴黎评论》的“作家访谈”很“懂”作家。“懂”的含义不仅是欣赏,更有挑战甚至刺痛。你和一个洞察你作品、乃至内心的人对话,“它”像一个魔法师,吸引你靠近,让你无处可逃,最终不得不坦露心声。
埃莱娜·费兰特就没逃得掉,尽管她躲过了无数读者和媒体的追寻。《我的天才女友》畅销世界,作者却远离尘世,面目模糊,人们生出各种猜测:一个假借女人之名的男人,一对夫妻,还是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