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席:东方度夏的千年“神器”

2021-08-06 09:46:25

来源:互联网

炎炎夏日,酷暑难耐。我们的祖先在几千年前就创造出解暑“神器”,那就是“炎方需此物,收蓄遍家家”的凉席,让人们在没有空调、电扇的时代安然度夏。不仅如此,席在我国古代很长一段时期里都是最重要的家具,它不仅是日常坐卧用具,也是礼仪制度的载体。

编织成席在新石器时代

在甲骨文中,“席”是一个长方形的象形字,中间好似席的织纹,就像有编织花纹的方席形状,可见席子的样式几千年来大致没变。而甲骨文的“宿”字,形似一个人跪坐在席上,这个字形表现了席子在古代先人的居家生活中是不可或缺的。

席是人类最早使用的家具之一。在远古穴居时期,先民们为了居家舒适,防虫防潮必定要有铺垫之物,于是就地取材将茅草、树叶、树皮或兽皮之类铺在地上,便于坐卧,后来学会了用芦苇、蒲草、竹等植物纵横编织或斜向人字形编织成席,既实用又美观。席与农业的发展也密切相关,因为农作物的收获需要晾晒或盛放种子和粮食,编织好的席等器物也可以用于晾晒和保存粮食。

席出现的准确时间难以考证。考古发现的最原始的芦苇席是在距今六七千年的新石器时期,它也是中国现存最早的有准确鉴定和测年的编织品。这枚编织物残片发掘于浙江余姚河姆渡遗址中,长50厘米,宽20至40厘米,厚0.2厘米。碳14测年显示其出现于距今6645年到6775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席子表面附着物没有粮食残留,结合其出土时的片状形态和其较大的面积,该编织物应该是用于铺垫或覆盖所用的席子。植物制成的编织品在埋入地下后通常很易腐烂,难以长期保存。相比之下,这片席子十分幸运,由于其埋藏的位置有大量的地下水,形成了相对缺氧密闭的环境,方使其在地下“安睡”了上千年后依然能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在同期的太湖流域马家浜文化遗址的居住遗迹中,也出土了芦席、篾席。

到了新石器时代中晚期,席类工艺已相当成熟,不仅编织材料和纺织技巧丰富多样,而且加工工艺更为精良。在浙江吴兴钱山漾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考古人员也发现了编织技术较为成熟的蓝、篓、箕、席等竹器物,其中竹席是采用二经二纬或多经多纬人字纹的编织方式。《壹是纪始》中记载的“神农作席荐”为我国最早的史书记载。到了殷商时期,草席的使用已经很普遍了,《太公六韬》上记载:“桀纣之时,妇女坐以文绮之席,衣以绫纨之衣。”晋代王嘉在《拾遗记》中也有“(黄帝)诏使百辟,群臣受德教者,先列珪玉于兰席上”的记录。此后,古人开始在席的边缘装饰花纹或用丝麻织物包边,据记载:“至禹作讲席,颇缘此弥侈矣,而国不服者三十三。复作茵席雕文,弥侈矣,国之不服者五十三。”可见当时以丝麻作讲席是非常奢侈的行为。

席分等级始于西周

席在古代虽属家具,但在重礼仪、尚礼器的时代,它也是具有礼器属性的,或者说席在礼仪中是不可或缺的。

西周时期,从天子诸侯的朝觐、飨射、封侯、祭天、祭祖等重大活动,到士庶的婚丧、讲学以及日常起居等,都要在席子上进行。隆重的朝仪,士大夫须脱履脱袜,赤足登席,“剑履上殿”代表古代臣子权力的顶峰,地位仅次于帝王。在席子成为日常生活中表现礼节规制的象征后,统治者根据席子的大小、花纹、摆设位置等来确定身份等级。

根据文献记载,先秦时期对席已经有了明确分类,分类是以礼数“五”为原则。按照《礼记·礼器》的记载,“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三重,大夫再重”,可见,席子的使用与身份密切相关。《周礼·春官》中“司几筵掌五几、五席之名物,辨其须知与其位。”其中,“司几筵”是专职掌管设几铺席的官员,他负责按不同场合、身份和地位设几铺席。所谓“五几”是玉几、雕几、彤几、漆几、素几;而“五席”就是“莞席、藻席、次席、蒲席、熊席”。顾名思义,就是用各种不同的草制作而成的席子。除以上纳入礼数的“五席”外,还有“不太入流”的萑席、苇席、篾席、丰席、底席、荀席以及沐浴时所用的蒯席等。在我国考古发掘出土的实物资料中,各种席就在其中,如湖北江陵望山一号楚墓出土了春秋时代的簟席;河南信阳楚墓出土了战国的竹席;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莞席。

席子的摆放位置也蕴含着等级秩序,《礼记·曲礼》:“席南向北向,以西方为上;东向西向,以南为上。”就是说,如果几个人同坐于一席,席南北向铺放,西为上位;席东西向铺放,则南为上位。

在丧礼之中,席的使用也有尊卑之别。《礼记·丧大记》说:“小敛于户内,大敛于阼,君以簟席,大夫以蒲席,士以苇席。”国君死后的小敛、大敛是用簟席,大夫用蒲席,士则用较粗的苇席了。正因为席的使用尊卑有序不可僭越,所以《礼记·檀弓》中记述了“曾子易箦”的故事,孔子的学生曾子严守礼制,重病中的他知道自己不是大夫,不应使用华美的竹席,所以他批评儿子和弟子不换席是见识短浅,坚持换掉不合于其身份和地位的席子,乃至在换席过程中死去。《说文解字》中说:“天子、诸侯席,有黼(音fǔ)绣纯饰。”黼是绣在席子上的黑白相间的斧形花纹;纯,指席子的边缘也装饰着花纹,说明这种精致绣花的席子只能由天子与诸侯使用。《尚书·周书》中记载了周成王死后,仍为他四周的座位布置席子,“间南向,敷重篾席、黼纯”“西序东向,敷重底席、缀纯”“东序西向,敷重丰席、画纯”“西夹南向,敷重笋席、玄纷纯”,死后如他生前一样,以显示其天子的权力与地位。

“席居文化”席卷天下

古人席地而坐、择地而卧的生活方式称为“席居”,席居生活史在我国古代延续了上千年,由此产生一套生活习惯、风俗礼仪,甚至影响到衣履式样、建筑格局乃至尺度体系。

先秦乃至两汉期间,人们生活中的坐具分为“筵”和“席”,“筵亦席也。铺陈曰筵,籍之曰席。”地上底层铺的较粗的叫筵,筵上面铺的精细编织物叫席,合而统称“筵席”,今天人们还会用“筵席”一词指代酒席。另外,“筵”还是周代建筑面积的计算单位,《周礼·冬官·考工记》记载:“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由此可见,以“九尺之筵”作为建筑室内的计算单位,在周朝就已经存在并加以应用。至今仍保留席地起居生活习俗的日本,也沿用了以席作为衡量室内空间的模数,以榻榻米为基本面积单位建造的住宅,可将内部空间在现代西式与传统和式之间随意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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