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期间,大量日本人来华作战或屯垦,日本战败后,这些日本军民的后代很多遭到遗弃,被不少中国家庭收养,这群人被称为“日本遗孤”。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随着中日两国邦交正常化,许多遗孤归国,这其中就包括陈慧明的养女丽华。2005年,许久未收到养女回信的陈奶奶忍不住思念,远赴日本奈良,在二代遗孤小泽和退休警察一雄的帮助下踏上漫漫寻人之旅……
这是电影《又见奈良》讲述的故事,也是青年导演鹏飞的第三部作品。这个颇为沉重的题材在他的处理下不仅丝毫不沉闷,还充满了生活趣味和轻盈风格,对历史、亲情、孤独等话题也有不少人文表达。该片由吴彦姝、英泽、国村隼等主演,将于3月19日上映。
两个星期写出故事大纲
2018年,鹏飞的上一部电影《米花之味》在奈良国际电影节拿到观众选择奖。奈良电影节有个传统,每年都会在几位获奖导演中挑选一位,资助他在奈良拍摄一部电影,并得到电影节主席、日本著名导演河濑直美的监制。
“当时我们一共四位导演拿奖,除了我,还有一个日本导演,一个葡萄牙的,一个智利的,要求我们在两个星期内各写出一份故事大纲,由电影节决定最后拍谁的。”鹏飞回忆,当他一得知要在日本拍电影时,便打定主意要拍一部反战题材。至于从什么视角切入,他思考了很久,也向身边的人打听请教,突然之间,日本战后遗孤这一群体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鹏飞赶紧开始查素材、看书了解他们的故事。
“有一本书给我印象最深,是一个记者对遗孤中国养父母的采访,问他们的愿望是什么,大多数养父母的回答都是:我想去日本看看我的孩子,如果找不到我的孩子的话,至少我能看看他们的故乡是什么样子。”这个回答让鹏飞大为感动,“但其实很少有中国养父母真正去了日本,所以我想用电影圆他们一个梦,写一个中国母亲去日本寻找孩子的故事。”故事大纲交上去后,河濑直美表示非常喜欢,鹏飞得到了这次拍摄机会。
8个月采访遗孤积累素材
故事大纲只有七八千字,仅仅是个骨架,离血肉丰满的剧本还差得很远。为了写出扎实动人的故事,鹏飞开始了在奈良8个月的采风。先体验生活,然后从中寻找、积累素材,写成剧本,这是鹏飞一贯的创作办法。当年拍《米花之味》时,鹏飞曾在云南的傣族村寨里住了一年,酝酿出极具生活气息和民族风情的剧本。
“那八个月我就去认识这些遗孤,跟他们成为朋友,然后参加他们的扭秧歌、去他们家包饺子,有时候去看看他们工作的地方。慢慢地他们就跟你熟了,会跟你讲一些事情。”在此过程中,鹏飞会顺手把一些他觉得有意思或很触动的内容记在手机备忘录里,逐步积累起素材。
战后遗孤本是个沉重的历史题材,但《又见奈良》却将其处理得举重若轻,片中很多自然轻灵的幽默桥段都来自鹏飞的采风体验。比如,有一次他去一位遗孤家,意外发现他们家的电视机里居然在放《乡村爱情故事》,鹏飞一开始还以为他们看的是网络电视,后来一问才知道,这户人用的是从中国城买的“大锅”(卫星电视接收器)。“在奈良,只要看见哪户人家屋外面有‘大锅’,这户肯定是中国人,进去能吃到酸菜。”鹏飞笑言。
就连片中陈奶奶假装晕倒、骗过救护人员这种有点夸张的情节,也是来自采访的真实经历。当时,鹏飞在村子里逛,有人跟他说,下午有个品酒会,你要不要去看看。去了之后一看,场子里全是老头老太太,喝得哈哈大笑,门口就停着一辆救护车。过了一会儿一阵骚动,担架抬出来一个喝倒的人,被救护车拉走。
正式写作剧本时,鹏飞把这些素材都写在黑板上,盯着看,放一个适合故事的音乐,然后开始筛选组织素材。有了前期的积淀,《又见奈良》的剧本两个星期就写完了。
19天“神速”合作拍完电影
至于影片的拍摄时间,前前后后总共才花了19天。拍摄周期如此之短,还是在语言不通的异国与日本本土工作人员合作,鹏飞坦言,他连“觉得头大”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争分夺秒赶时间。每晚拍摄结束后,不管他有多累,都会带着副导演和翻译去找摄影指导,把第二天的分镜头做出来,细化到哪个对白到哪个对白是什么机位。
为了提高沟通效率,鹏飞甚至发明了一套手势在片场使用。拍摄第一天,鹏飞说“再来一条”,先得由身边的翻译翻成日语,然后副导演将其传达给现场,最后现场翻译还要用中文再说一遍“再来一条”,一条简单的信息传递都要经过一个漫长的链条。当天晚上回去,鹏飞特别郁闷,觉得拍得不顺,他跟副导演商量,要不编一套手势吧:“再来一条”就是用右手掌拍两下左胸,“过了”则是右手掌横置在左胸口,“请演员”的手势则非常可爱,就是把手举到头顶比心。这套手势编出来后,片场的沟通效率大大提高。一星期后,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了手势的秘密,都能运用自如。
处女作《地下香》拍了一个月,第二部《米花之味》拍了28天,第三部《又见奈良》更是以19天的“神速”拿下,鹏飞坦言,高效拍片的秘诀在于导演一定要想清楚。“拍之前就要想清楚每一场戏的人物什么状态、从哪句话到哪句话是必须的,我就盯那几句话,其他的不多说,拍过了马上换。现场大家都各司其职,我就不动了,就坐在我的位置想剪辑上的问题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