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这是过去老北京浴池业常用的一幅对联。过去,市民家里没有洗浴条件,只能来澡塘子痛快地洗上一回。
随着城市的发展过去的老澡堂子皆已消失殆尽。北京现有的最后一个公共浴池是位于丰台南苑的”双兴堂”浴池,其为满清镶黄旗子弟王双奎于1916年所建。新中国成立后更名为”南苑浴池”。至今这里仍保持着老浴池的风貌。门票低廉是这种浴池的特色,澡堂文化是老北京的风俗文化,在澡堂子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全都是赤诚相见。客人们在一起侃大山、下象棋、喝茶、抽烟、搓澡、修脚、拔火罐,常见的是四五个人腰里缠着大块的毛巾,脸对着脸,胸脯对着胸脯,在一块神聊、舒心、痛快。顾客在澡堂子里拔火罐、下棋,一进澡堂子你就能听见吆喝:“来啦,两位,瞧脚底下滑,里面请……”尾音拖得倍长。
老人们来这讲究”烫澡”,那时候还不计时间,你可以从打一开门直洗到华灯初上,都没人催你更甭说掌柜的放水”退潮”了。那位说了,这么长时间吃饭怎么办?外卖快递呀,不过是伙计代跑腿。
那会儿,在北京开澡堂子的多是河北定兴、易县人,说话口音有一股子怯了巴唧还带拐弯的味,听起来挺有趣的。澡堂子都开在居民聚集区,方便周边人前来洗澡,内设池塘区和淋浴区,一进门就有“串塘”的伙计迎客,“来了您呐,您几位脱筐(人多没有挂衣服的地了,只能把衣服、鞋袜脱在竹筐里储存)吧您呐,今儿客人满座了……”进得门来伙计会发给每个人,一条毛巾、一块肥皂和一副木质踏拉板。我小的时候,常跟父亲到牛街北口的“同华园”洗澡。三个池子里分烫水、热水和温水,供不同需求的人泡澡。那时的老人首选热水池泡上一会便移到冒着热气的烫水中浸泡。十多分钟后出来整个人的皮肤通红,这就是老人们喜欢的“烫澡”,告诉说它能活血、化瘀、驱寒气。可我们小孩只拿手沾了一下那烫池的水,就像猴子摸了红煤球直抖了爪子。小孩洗澡主要是戏水、乱扑腾,最后还是一1爸爸从头到脚给洗干净。
那时的澡堂里三教九流一个小社会,赤诚相见无分高低,洗浴出来的人,伙计都在消毒桶里用夹子取出一条热毛巾供客人擦汗。在休息区的长条床上,躺着、坐着的顾客人人披着一条大白围巾。人们在此修脚、刮痧、拔罐、喝茶、聊天、下棋、斗蛐蛐,干什么的都有,而且还不限时间,门票却只收二毛三分钱(后来涨到了三毛)。后来我搬家到了东城,要洗澡只有去王府井八面槽的“清华园”了。这也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老字号。来这洗澡感受是多了一些文艺范儿,淋浴喷头下的小青年,闭着双眼引亢高唱“牡丹之歌”、“我的太阳”,池帮上坐着的老人用嘴拉弦唱的京剧“三家店”很有滋有味。最逗的是有一回我跟北京人艺老艺术家张瞳(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中老刘的扮演者)同泡一池。高度近视的张老师摸索着坐进浅池边台阶,嗖的一下又站起来“这谁这么缺德,硌着了我了!”随即举起了一块搓脚石向大伙比划,哈哈哈哈一片笑声爆响……
初进“双兴堂”看着它眼熟,可不是吗,这里是电影《洗澡》的外景地,老艺术家朱旭、李丁、濮存盺、姜武精彩演绎澡堂文化的地方。实景、实情、实拍拍出来是那么感人。老北京人去澡堂子洗澡也经常被文人墨客当作素材来刻化世间百态。就以电影《洗澡》为例,朱旭老爷子在工作之余还热心地劝解欠帐了躲进澡堂子,为患不育症者送偏方药酒,鼓励罹患自闭症的青年,最终让他放声高歌。
王府井是北京人烟最为稠密的地方,“清华园”也永远是顾客盈门。那时的澡堂子对于老北京人来说,就是一种享受和感受亲切之地。至今留下了良好的记忆。记得过去我每次来洗澡时都人满为患要一如继往地“脱筐”。现在,虽然生活条件好洗澡不出家门了,但是那股亲切劲,热乎劲都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