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日本经济新闻》报道,当地时间2月12日,日本首相菅义伟任命首位“孤独大臣”坂本哲志。坂本哲志称,希望可以防止社会的孤立,维护人与人之间的纽带。
根据日本警察厅1月22日公布的初步数据,日本2020年自杀率11年来首次上升,一共有20919人自杀。
日本社会真的那么孤独吗?我们听了5个日本年轻人的想法。
“日本人其实本来就是很孤独的”
26岁的光田早前是东京的工薪族,去年受新冠疫情的影响辞职,现在回到家乡宫崎县,与父母住在一起。在被问到自己是否有孤独的感受时,他给了记者肯定的答复。
“日本是地震大国,我经常会因此感到不安。一旦有大灾难,我看着死亡的人数,就会想:我周围又有多少人去世了呢?日本人其实本来就是很孤独的,在陷入低谷的时候,自杀这一选项似乎很快就会浮现在脑中。”光田说。
光田对“孤立大臣”设立的态度也比较悲观。他认为,在日本进行彻底的改革太难了。无论谁当首相,要进行大改革,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就会有很多权力博弈的问题,而大部分日本人是冲突规避型人格,所以对相关制度进行比较彻底的改革是很难的。
他还开玩笑地说,“如果期待政治上对此有所改变,还是早点移居其他国家比较轻松”,面对孤独和压力,还是自我情绪的管理比较重要。
“阅读空气”的压力太大了
两位80后日本青年在讲到日本社会的压力的时候,都提到了日本文化中“阅读空气”(空気を読む)的压力。“阅读空气”意为感受周围的气氛,察言观色且做出合乎情境的行为。
36岁的早稻田大学毕业生山下,在日本工作了几年后,在重压的逼迫下决定辞职,现在在欧洲的一个小镇研读博士。他跟记者倾诉道,虽然新冠期间我并不在日本,但是我早前在日本工作的时候,经常感受到人生的无意义,饱受抑郁之苦。
他说,日本社会对与大众不一致的思想、行为的容忍度是很低的。每个人都需要“阅读空气”。他还提到了日本哲学家中岛义道的日本社会的“大家一起主义”(みんな一緒主義)。“如果跟大家不一样,你在日本社会将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另一位现年38岁的青年铃木也讲到了“阅读空气”的苦。铃木此前在日本的大公司工作了4年,现在在老家静冈学习。在日本公司工作,一定要学会“阅读空气”。虽然他在公司工作时常要加班到深夜两三点,工作负担很重,但是,“阅读空气”比工作负担带来的压力更大,因为“阅读空气”的社会压力而崩溃的人更多。
但是铃木也提到,日本之前因为赌博等导致的个人财务危机,自杀人数一年高达3万以上(2003年日本的自杀人数高达34427人)。虽然去年的数字比前年有所上涨,但是已经比日本早前少了很多。现在政府通过拓宽心理咨询的渠道,这个数字已经减到了2万左右,日本自杀问题还是有所改善的。
谈到“孤独大臣”的设立,山下称,这可能只会让大家更重视孤独这一问题,但日本需要的是从下往上而非从上往下的政策。
对抗孤独的政策制定者需要有“想象力”
24岁的萌绘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去年是入职的第一年。她觉得自己还挺幸运的,新冠疫情期间,可以住在家里,有家里人的陪伴,工作也没有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并没有孤独的感觉。只是,见不到以往的朋友,和男朋友见面的次数也很少,还是会感受到些许寂寞。
而且,萌绘今年4月就要搬往东京,开始一个人生活,她也很担心远离家里人之后,会承受不住大城市独居的心理压力。
在讲到女性群体的压力时,她说,自己之前是一名志愿者,在一个机构里照顾摆脱了家庭暴力的女性和她们的子女。这次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这些家庭暴力的受害者更是没有诉说的途径。
同时,女性在社会中处于弱势地位。就职于服装业和零售业的女性,在经济衰退期间是社会的第一批受害者,她们在财务上的压力自然不言而喻。
对“孤独大臣”的设立,她觉得对抗孤独问题的执政者,很需要对他人拥有“想象力”,也就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共情能力。而她对日本政客(特别是大叔们)的共情能力没有信心。如果没有共情能力,日本政府至少应该和一些私营机构(比如针对家庭暴力的无政府组织等)建立联系,积极沟通,但是目前来看,政府与私营部门之间的合作根本没有进展。
“我可以享受孤独”
90后的未夏在神户出生,在东京独居和工作近5年,她现在很少会有孤独的感觉。她说,自己很喜欢一个人出去吃饭,一个人出去购物,还挺享受孤独的。
但是,在刚刚到达东京的时候,远离家乡,没有亲友,东京的文化氛围又与家乡完全不同,在东京的第一年是挺艰辛的。但是现在工作和生活都习惯了,已经好了很多。
未夏说,除了新冠疫情外,日本的单身人群增加,老龄化严重,被孤立的人口越来越多。希望“孤独大臣”可以从各个方面解决这个问题。
“孤独大臣”坂本哲志受任后表示,孤独是一个很主观的体验。在这随机采访的这5个年轻人中,我们看到了日本社会的一个缩影。
在大城市独居,工作和社交生活压力很大,在采访的这些人中只有一位还留在东京工作,其余的不是回到家乡,就是已经不在日本。
孤独的感受难以量化,大家对孤独有各自的定义,对如何解决孤独也都有各自的想法。我们通过与这5个日本青年的谈话,在最前线感受到了日本社会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