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痛胃肠镜:真的是患者的福音吗

患者痛苦少，医生好诊断，但配套设施、麻醉师不足

受访专家：江苏省苏北人民医院消化内科、内镜中心主任医师 朱海杭

长久以来，内镜检查给人的直观印象充满了痛苦。近年来，无痛内镜逐渐发展起来，给不少患者带来福音。随之而来的，还有资源少、预约难、等候久的难题。

截然不同的感受

项女士有胃癌及肠癌家族史，本应定期做胃肠镜筛查，但出于怕疼等原因一再拖延。直到单位体检查出肿瘤标志物超标，她才来到北京某三甲医院就诊，消化科医生建议做胃肠镜。预约时，项女士犯了难：普通胃肠镜几天后就能做，但胃镜和肠镜需要分开进行;无痛胃肠镜虽然可以一次性完成，但预约排到了一个多月后，工作人员还不停用“术前检查多”“耽误事”“费用高”“麻醉有风险”等“劝退”部分要求做无痛的患者。权衡之后，急于知道健康状况的项女士咬咬牙选择了普通胃肠镜。“确实难受!”项女士告诉《生命时报》记者，做胃镜前会口服局麻药利多卡因胶浆，但手指粗的软管伸进嘴里时还是忍不住干呕，她只能握紧双拳忍耐。“肠镜更痛苦。由于肠道‘崎岖’，为了让软管顺利通行、保证内镜视线清晰，医生不仅要向肠道打气，还会用力揉按腹部，每按一次都很疼。”项女士说，今后会遵医嘱定期做胃肠镜，但肯定是选无痛的。

近几个月王先生一直胃疼，打算做胃镜检查一下，但连续询问了北京两家知名医院，无痛都排到了半年后。“我一度打起了‘退堂鼓’，但胃疼不饶人，只能选择一家‘冷门’的医院。”王先生说，与普通胃镜相比，无痛胃镜多了麻醉评估等程序，虽然麻烦，但从就医体验上看是值得的。“注射麻药后没多久我就睡着了，醒来时除了有一点头晕、胀气，没有其他不适，而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只睡了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我很庆幸，这次胃镜没有留下人们常说的‘心理阴影’。”

普通胃肠镜检查时间长，往往有恶心、呕吐、腹痛等不适，无痛内镜虽然相对舒适，但在我国开展的还不够广泛，导致上述情形时有发生，以至于有的人一听到胃肠镜就恐惧，甚至拒绝检查。有资料显示，在已接受胃肠镜检查和治疗的病人中，约半数人不愿意再接受检查，1/3以上的人产生了恐惧心理。排斥胃肠镜检查有可能使患者得不到及时诊断，进而延误治疗。

有的缺医生，有的缺患者

为了解无痛内镜的预约等候情况，记者走访了北京几家三甲医院，其中等候时间最短的要两周左右，一般都在1~4个月，时间久的需要等半年以上，并且胃镜和肠镜的等候时长有所差异。以北京朝阳医院为例，普通胃镜1周后就能做，普通肠镜则需要等候3周左右;如果选择无痛，胃镜需要等1个月，肠镜要等4个月左右，并且胃肠镜不能安排在同一天进行。很多患者尤其是外地来京就医者，都会因等不及而无奈地选择普通肠镜。

江苏省苏北人民医院消化内科、内镜中心主任医师朱海杭教授告诉《生命时报》记者，他们医院每日胃肠镜总数在二百人次左右，多的时候可达到三百人次，因为不存在无痛比普通预约等候时间长的问题，选择无痛的患者比例达到75%~80%，患者通常等一周左右就能做上，如果要求选医生，可能要等两三周。朱海杭介绍，在德国等发达国家，无痛内镜开展得较早，除个别病例外，胃肠镜都是无痛的。

“北上广等大城市的三甲医院的确存在预约等候时间长的问题。”朱海杭分析，其原因有三：1.近年来有胃肠镜需求的患者越来越多，再加上人们对麻醉知识了解加深，选择无痛的患者变多。2.大医院患者流量大，医生接触的病例更多，操作相对娴熟，这就导致了患者扎堆大医院的现象。在一些基层小医院，患者数量不多，容易出现“医生平时练得少—操作不熟练—失误风险高—避免做无痛”的恶性循环。另外，好一点的内镜设备需要投资200多万，一些小医院缺少相关人才，因此轻易不敢引进先进设备，无形中将患者“推”向了大医院。3.在患者扎堆大医院的前提下，这些医院无痛内镜所需的配套设施、麻醉师等医务人员相对不足，无法满足患者旺盛的诊疗需求，导致预约等候时间久。

无痛内镜并非人人能做

有些患者对无痛内镜需要打麻药心生顾虑。事实上，无痛内镜是静脉注射丙泊酚，这种麻醉药呈乳白色，起效快失效也快，通常用药40秒钟内即可进入睡眠状态，患者在美梦中就完成了内镜，检查结束时又能迅速苏醒，因此丙泊酚常被人们戏称为“快乐牛奶”。正是因为患者在安静状态下进行内镜检查，没有了恶心呕吐等反应，便于内镜操作，医生对食管上段、十二指肠角、结肠肝曲部等盲区以及微小病变的观察更清晰准确，提高了胃肠道疾病的早期诊断率。“对于医生来说，更希望患者做无痛内镜，尤其是对胃肠镜有恐惧心理及不耐受疼痛的患者。”朱海杭说，但无痛内镜有一定风险，术前麻醉师需要进行综合评估，有以下情况者不适合做：1.患呼吸系统疾病者，如急性呼吸道感染、肺炎、慢性阻塞性肺气肿、哮喘急性发作期、阻塞性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本身就存在低氧血症，不宜做无痛内镜。2.某些非呼吸系统疾病患者，如心衰、心梗、中风、肾衰、肝衰、贫血、肿瘤晚期、高龄衰弱等，生命体征不稳定，不宜做无痛内镜。3.张口障碍、颈项或下颌活动受限、矮胖体型者会影响气道开放，也不宜做无痛内镜。4.对多种药物过敏的过敏体质者不宜无痛内镜。5.患消化系统疾病，如食管、贲门、幽门部位疾病，肠梗阻，呕吐或呕血者，存在潴留液反流误吸入气管的风险，应先排出潴留液，再进行无痛内镜。

朱海杭提醒，做无痛内镜前4~6小时内应禁饮。无痛内镜后可能出现头昏、恶心、呕吐、心悸、胸闷等副反应，大多数短时间可自行恢复，如较长时间未恢复，可适当静脉补液治疗。患者清醒后可在亲友陪同下离开，少量清淡饮食，当日严禁驾车、攀高和剧烈运动等。“无痛内镜稍微贵些，虽然近期国家医保局已在几个省试点门诊报销，但在有些地区仍是住院才能报销。”朱海杭表示，如果经济不充裕，且仅做内镜检查不做治疗、耐受性好，可选择普通内镜。如果是定期做内镜筛查，没必要扎堆大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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